学士李世衡多藏书,有一幅晋人墨迹在其子李绪那里。长安人石从事曾从李君借去这幅墨迹,偷偷临摹了一本,把它献给文潞公,文潞公以为是真迹。有一天文潞公会客,向客人展示书画,而李世衡恰好在座,一见这幅帖子,吃惊地说:“这帖子是我家的藏品,怎么忽然到了这里?”急忙叫人回家取来对证,始知文潞公所收藏的是摹本。李世衡这才发现摹本是石从事传出去的,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文潞公,而坐客一窝蜂围上来,挤成人墙,都说文潞公收藏的是真迹,而以为李氏所收才是摹本。李世衡于是感叹道:“他们人多势众,我孤家寡人,还怎么能向他们说清楚?今天我才知道身份的孤寒。”
八分书
今世俗谓之隶书者,只是古人之“八分书”,谓初从篆文变隶,尚有二分篆法,故谓之“八分书”。后乃全变为隶书,即今之正书、章草、行书、草书皆是也。后之人乃误谓古八分书为隶书,以今时书为正书,殊不知所谓正书者,隶书之正者耳;其余行书、草书,皆隶书也。杜甫《李潮八分小篆歌》云:“陈仓石鼓文已讹,大小二篆生八分。苦县、光和尚骨立,书贵痩硬方通神。”《苦县老子》、《朱龟碑》也。《书评》云:“汉、魏牌榜碑文和《华山碑》,皆今所谓隶书也。”杜甫诗亦只谓之“八分”。又《书评》云:“汉、魏牌榜碑文,非篆即八分,未尝用隶书。”知汉、魏碑文皆八分,非隶书也。
石鼓文:先秦时秦国刻在十块鼓形石上的文字,唐代发现于陈仓(今陕西宝鸡东)。其字介于金文与小篆之间,传统上或称金文为大篆。石鼓原物现在尚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。
《苦县老子》、《朱龟碑》:此谓杜诗所说的“苦县”指的是《苦县老子碑铭》,“光和”指的是《汉幽州刺史朱龟碑》。二碑在宋时均见于亳州(今安徽亳县)。老子相传为苦县人,《朱龟碑》则立于汉灵帝光和六年(183),故杜诗分别以“苦县”、“光和”代指二碑。此引杜诗的大意是:石鼓文已经残驳讹缺,而由大、小两种篆书逐渐产生出八分书。《老子碑》、《朱龟碑》的字尚如同骨立,所以古人认为书法崇尚瘦硬才能通神。
现在世俗所称的隶书,只是古人所称的“八分书”,意指字体的变迁最初从篆文演变为隶书,还保存着二分的篆法,所以叫做“八分书”。后来就全变为隶书了,而现在所称的正书、章草、行书、草书,原来也都是隶书就有的称呼。后人误称古代的八分书为隶书,而以现在通行的书写字体为正书,殊不知所谓正书,原先只是指规范的隶书;其余行书、草书,在隶书中也都有。杜甫的《李潮八分小篆歌》说:“陈仓石鼓文已讹,大小二篆生八分。苦县、光和尚骨立,书贵痩硬方通神。”所谓“苦县”、“光和”,分别指的是《苦县老子碑铭》和《朱龟碑》。《书评》说:“汉、魏牌榜碑文和《华山碑》,都是现在的所谓隶书。”这些牌榜碑文,杜甫诗也只称之为“八分书”。《书评》又说:“汉、魏牌榜碑文,不是篆书就是八分书,未曾用过隶书。”可知汉、魏碑文都是八分书,而不是篆书。
南唐书画印记
江南府库中,书画至多,其印记有“建业文房之印”、“内合同印”。“集贤殿书院印”以墨印之,谓之“金图书”,言惟此印以黄金为之。诸书画中,时有李后主题跋,然未尝题书画人姓名,唯钟隐画,皆后主亲笔题“钟隐笔”三字。后主善画,尤工翎毛。或云:凡言“钟隐笔”者,皆后主自画。后主尝自号“钟山隐士”,故晦其名谓之“钟隐”,非姓钟人也。今世传钟隐画,但无后主亲题者,皆非也。
南唐的府库中,收藏的书画极多,其印记有“建业文房之印”、“内合同印”等。其中“集贤殿书院印”是以黑墨印在书画上的,而称之为“金图书”,说的是只有此印是用黄金铸造的。各种书画中,时常会看到李后主的题跋,然而未尝题写书画人的姓名,只是钟隐的画,都有后主亲笔题写的“钟隐笔”三字。后主善画,尤工于花鸟。或说:凡是有“钟隐笔”三字的,都是后主自己画的,后主曾自号为“钟山隐士”,所以隐藏自己的真名而称为“钟隐”,并非真有个姓钟的人。现在世上所传的钟隐画,只要是没有后主的亲笔题跋的,都不是南唐的真品。
三足鬲与铜香炉
古鼎中有三足皆空、中可容物者,所谓“鬲”也。煎和之法,常欲湆在下,体在上,则易熟而不偏烂。及升鼎,则浊滓皆归足中。《鼎卦》初六:“鼎颠趾,利出否。”谓浊恶下,须先泻而虚之。九二阳爻,方为“鼎实”。今京师大屠善熟彘者,钩悬而煮,不使著釡底,亦古人遗意也。又古铜香炉,多镂其底,先入火于炉中,乃以灰覆其上,火盛则难灭而持久;又防炉热灼席,则为盘荐水,以渐其趾,且以承火灺之坠。其他古器,率有曲意,而形制文画,大概多同。盖有所传授,各守师法,后人莫敢辄改。今之众学,人人各出己意,奇衺浅陋,弃古自用,不止器械而已。
湆(qì):肉汁。
此所引为《易经·鼎卦》初六爻的爻辞,意谓把鼎足倒过来,利于倒出脏物。否,恶,指不洁之物。
鼎实:《鼎卦》九二爻辞原作“鼎有实”,指鼎中又放入了烹煮之物。